4.

明台还记得他是怎么喜欢上王天风的。

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周四下午，青年在学校西边的图书馆三楼独自温书。因为恰巧坐在靠窗的位子上，休息的时候，自然就往窗外看去。那个位置能看到的地方是学校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，基本没人经过，植被倒是不少，郁郁葱葱的很是赏心悦目。

明台眺望了一会儿远处，正准备继续学习的时候，发现楼下的角落多了个身影。

是他政治经济学的老师王天风。

这本不会引起明台的兴趣——如果王天风的身边没有围着一群猫的话。

学校里有许多的流浪猫，品种很多颜色也很多。明台平时在校园里经常能够看见它们，但每次也就看见一两只。他知道学校里有猫协，会组织成员定时定点投喂这些流浪猫。

可猫协里面好像没有老师加入。

明台一直看到王天风喂完猫，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把目光重新回到书本上。他抬手扫了眼表，把那个时间记在心里。

尔后的每个周四，明台都会在下午去那个图书馆占那个座位，然后不出意外地在同一时间看到王天风在楼下喂猫。

一个大男人喂猫其实没什么好看的。明台本身也不是猫控，那群毛绒绒的小家伙会让他觉得可爱，但也不会被萌到不能自已。

可他偏偏就觉得看王天风喂猫有趣极了。

或许是因为跟课堂上的那个人反差太大了。平时刻板严谨的老师任由那些猫在他身边转来转去，有几只甚至会跳到他的肩膀上。

明台不是很能看得清王天风的表情，但他能想象得到，那一定是很温柔的样子。

这个只有自己掌握的小秘密让青年对老师的好感度莫名上升了许多。王天风上课从不点名签到，明台过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现在却变成每节课都去。开始他只是觉得这种反差很好玩，后来却真的被王天风的课吸引，课上课下都显得很积极，让朋友们直呼他转性了。

“不是吧你，吃饭都要捧着书看？”郭骑云一副“败给你了”的模样。

“怎么，我好好学习有那么让人吃惊吗？”明台白了他一眼。

“社团里的人都传你被政经课的老师给迷住了。”于曼丽接话道，“到底什么样的天仙能把你迷住啊？”

明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。正在喝汤的郭骑云直接喷在碗里。

“哈哈哈……让老郭跟你说吧。”明台边笑边给郭骑云递纸，“王老师不是我们经济的人，是他们政管的。”

郭骑云咳嗽几声，总算把气顺了过来。

“老师嘛……学术过硬，教学过硬，虽然脾气不算好，但对学生是真心实意的。”他说。

明台在心里默默赞同。

“我问的是长相。”于曼丽直白道。

郭骑云在手机相册里翻了翻，找出张照片递给姑娘。

“第二排从左边数第三个。”

于曼丽看了看照片，又看了看明台：“传言果然都是胡扯的。”

郭骑云的手机突然响了，上面显示的名字是李小凤。这位有家室的同学接过电话以后就匆匆离开了，只剩下明台跟于曼丽继续慢吞吞地吃饭。

“既然不是冲长相……”姑娘开口道，“明台，你是想跟这个老师继续读研吗？”

“啊，你这个主意不错啊。”青年恍然大悟，“我可以考虑考虑。”

他的模样太夸张，看不出有几分真意。

期中考试刚过的那个周四，明台照例去图书馆学习，可时间到了王天风却没有出现。这不太对劲，他的老师对于喂猫这件事一向是风雨无阻。即便是上上周下大雨，猫都没来一两只的情况下，王天风还是穿着雨衣带着食物出现了。

明台等了半个小时，老师还是没有出现。

他看着草丛里聚集起来的猫咪，一咬牙跑去学校外面的超市买了小袋猫粮和其他吃的，然后自己来到了那个角落。

小家伙们看到来的是一张生面孔，纷纷躲了起来。明台回忆着王天风喂猫的样子，把猫粮洒在固定的那个地方，然后就在旁边耐心等待。过了大概半分钟，一只橘色的大猫先露出了脑袋，踩着猫步走到猫粮旁边开始吃，其他的猫看它没什么事情，也都跑了出来。明台数了数，大概有六七只那么多。

青年专注于喂猫这件事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。

“不能太由着它们的性子吃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阻止了明台继续倒猫粮的举动。青年回头一看，王天风就站在他旁边。

他赶忙站起来：“老师好。”

王天风颔首：“你也经常来这里喂猫吗？”

“呃……嗯。”青年不得已撒了个谎，他总不能说“我经常在楼上看你喂猫”。

猫咪们看到王天风来了，咪咪叫着围了过来。老师蹲下身子，挨个儿摸摸小家伙们的头。

那神情果然和明台想的一样温柔。

从那天起，一个人的秘密变成了两个人共有的秘密。明台这才知道王天风不止会在周四来这里喂猫，周二也会过来。为了不让自己说的谎被拆穿，青年干脆每周二四捧着吃的在那个角落等老师一起喂猫。

后来王天风有事去外地开会的时候，明台就会把喂猫的事揽过来。他还借此要到了对方的微信。喂的时候，会把猫的样子拍下来，给他的老师发过去。

“您还真是特别喜欢猫啊。”

跟着老师不间断地喂了两个月，明台忍不住感叹道。

“你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？”王天风挠了挠一只灰色短毛猫的下巴。

我觉得您比较可爱。明台这样想着，并没有说出来。

寒假的时候，王天风依旧会来学校喂猫。明台也就陪着他来，还时不时地邀请老师喂完猫去喝个下午茶，或者看场电影。

除非有事，王天风没有拒绝过他。他们之间的话题也从学术和猫扩展到了许多其他的地方。

青年开始思考起好友的话。他本来是打算出国读研的，但那是家里给他定好的路。

如果能跟着王天风读研的话……

不知道为什么，光是这个想法已经让他有些雀跃。

他认认真真找来王天风近几年的论文看，了解他老师现在专注的领域。

某次喂猫的时候，明台怀着忐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。

王天风报了个课号给学生，那是他下学期会开的一门课。

“如果你能拿前三的话，我可以考虑。”他说。

这一句话让明台开足了马力。他本来就聪明，一旦来了兴致，肯下功夫，成绩就变得很亮眼。

“校草要从经济转政管读研，连导师都定好了”的传言渐渐被散了出去。明台没有特别在意，作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，他的传闻太多了。

他在意的只有王天风。

青年知道他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，比他大了一轮，同性的老师。这说出去难免有些惊世骇俗，但幸运的是他的朋友们，他社团的同学们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。对于他们这代人来说，喜欢便是喜欢了，无关年龄无关身份更无关性别。

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，明台长长地出了口气。

他已经不想再等，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了。青年通过微信确认了老师在办公室以后，便带着社团里的人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办公室的楼下。

“老师，您能把窗户打开吗？”

学生这条微信多少有点没头没脑，但王天风还是照做了。

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大片红色的玫瑰花被平铺在楼下的草地上，明台就站在中间。旁边还围着许许多多的学生，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粉色与白色的气球。

看见窗户打开了，外围的学生像是商量好一样松开了手。

明台就在漫天的气球和玫瑰花海之间，冲王天风喊道。

“老师，我喜欢你，请和我交往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