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4.

“曼丽，你看见明台了吗？”王天风问。

于曼丽环顾四周：“没有，可能去哪里看照片了，您有事找他？”

“没事。”老师说，“去看展吧。”

于曼丽点点头，离开了。学生走后，王天风本想再找找明台，可又被刚来的旧识撞到，拉住好一通寒暄，不得不把这个念头暂时搁置。

此时，明台正与刚刚重逢的女子坐在展厅对面的咖啡屋里。

“没想到你真的成了摄影师，真好，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女子搅了搅面前的咖啡，笑着说。

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。”青年有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说道。

“不记得了吗？当初你说想成为摄影师，我说如果你做了摄影师，我就去当传记作家，等我们都老了，我来给你写传记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现在还没有那么优秀，杂志社让我给里佐女士写长篇报导，所以我就过来了。不过以后我会兑现诺言的。”

她的笑容和往昔一样明媚，仿佛时间从不曾过去。

“不需要了。”明台生硬地说，“如果没什么事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
女子敛了笑，认真道：“我回来了，明台，我回来了。”

“恭喜。”青年不无讽刺地说道，“终于发现资本主义社会不适合你了吗？”

对方抿抿嘴唇，似乎在克制着什么：“对不起。”

明台气笑了：“对不起？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。

“虽然……我有我的原因，但当年确实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
“我说过我会回到你身边。”

“你失忆了吗？”明台嗤笑道，“当初一声不吭消失不见，现在又说要回到我身边？”

女子的眼圈顿时红了：“那时候我没有别的办法，只能跟你暂时分开。”

“暂时分开？你管那个叫暂时分开？”青年越说越觉得心里那股火压不住地往外冒，“你知道我打开门发现家里一片漆黑时是什么心情吗？你知道我发现衣柜里少了一半衣服时是什么心情吗？你知道我发现你已经退学了是什么心情吗？！”

眼泪在女子的眼眶里打转：“是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
她的模样让明台的心情更糟了。

“你这个样子真的很伪善。”他克制不住地吐出刻薄的语句，“收起你的眼泪吧。”

“我知道你的痛苦……”女子落下泪来，“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……”

“如果你是为了明小少爷回来的，还是赶快回去吧。”

她的面容因为痛苦扭曲了一瞬。明台感到胸口一阵刺痛，但他并没有停下来。

“现在的我，只是一个拿微薄薪水的打工仔，供不起你的野心。”

他们对彼此太过了解，他知道该如何刺伤对方，正如当初，对方轻轻松松让他坠入深渊一样。

“明明知道你是故意的……”女子强撑着苦笑起来，“我还是很伤心。”

青年深吸一口气，平复情绪。

“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。”他变回冷淡的语气，“账单我会付。”

“等等！”女子抓住明台的手，“我还没有说完！”

青年把手抽出来。

“我不想听。”

说罢，他快步走向收银台，没有理会身后的那声啜泣。

“你去哪儿了？”

明台刚回到展会，就被于曼丽叫住了。

“刚刚老师找你半天，明台——你没事吧？眼睛怎么这么红？”师姐讶异地问。

“噢，没事。”明台赶快扯出一个笑脸，“这两天睡得有点晚，我刚去洗了把脸，精神精神。”

于曼丽将信将疑，放青年去找老师了。明台前脚刚走，后脚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，来自一个她只联系过一次的号码，约她见上一面。

是程锦云。

明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撑过展会。散场后，和郭骑云于曼丽道了别，王天风不由分说地拿走了车钥匙，坐在了驾驶位上。

“怎么了？”他边发动车子边问道，“刚刚展会上你就心不在焉的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明台系好安全带，闷闷地说。

老师想了想，提议道：“要不要出去走走？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中午路上的车不算多，他们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到了郊外山下。王天风去买了些食物和水，然后就带着明台一起上了山。

“……我以为您说的走走是去内河那边转转。”坐在半山腰，明台啃着手里的三明治说。

“我猜你可能想暂时远离城区。”

青年勉强笑起来：“您真是无所不知。”

逃离城市，确实让他有逃离那个人的感觉。

王天风给学生打开一听啤酒，然后揉了揉对方的脑袋。

“在我面前，你不用硬撑着什么。”他柔声道。

明台的喉头动了动，半张着嘴，如同被什么哽住一样，半个字都没说出来。他喝了口啤酒，然后慢慢低下头。

“我……还没准备好……”他小声说。

王天风伸手勾起青年的下颌，在对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。

“那就不用说。” 

爱意和安心冲淡了凝结在明台心中的酸涩，他的老师一如既往的可靠，包容着全部的他。只是当年的事宛如一个巨大的噩梦，让他不愿回忆。

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呢？如果永远不再出现该有多好。

青年少有地产生了极端的想法。

这样他就可以不用面对那些，不用面对曾经的背叛，曾经的痛苦，还有……曾经的无能。

他就可以继续和老师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。

回过神来，明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进了王天风的怀里。老师真的一个字都没再问，只是抱着他，温柔地注视着他。

啊……他是多么幸运，才会拥有王天风这样一位爱人。

明台伸出手，紧紧搂住了老师的腰。

王天风从没见过青年这个样子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，孤独地躲在山洞里。他虽然不打算强行撬开学生的嘴，但也不代表他会任由别人这么欺负他的男朋友。

总要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才对。这件事十之八九跟那个胖子有关。

他知道自己该找谁了。

明诚到酒吧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郭骑云骗了。

他的友人以明天就要回西藏为由约他出来喝酒，明诚本来已经有安排，但他因为之前的事觉得对不住老郭，就立刻答应了。可当明诚到了酒吧的时候，才发现坐在老座位的人并不是郭骑云。

“您……怎么来了？”他问。

“坐。”王天风招手叫来调酒师，“是我想见你，骑云帮我约的。”

谁说老实人不会骗人？

明诚在心里叹了口气，认命地坐下了。“我要一杯马提尼。”他对调酒师说。

“您找我是什么事？”

做好准备，明诚决定主动出击。

王天风抿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，慢条斯理地开口道。

“明台的前女友，是你们叫回来的吗？”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