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4.

王天风弹了弹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
“支票呢？”

“……什么？”

“这回没有五百万的支票了？”他冷笑道，“明总真是越来越抠门了。”

明楼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。

王天风瞅了一眼手表：“我要去机场了，明台还在家里等我呢。”

“慢着！”明楼说，“你不跟明台分手，是要把他带过去吗？”

王天风垂下眼眸：“我没有理由推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。”

“你要把他留下吗？”

“明台曾经自己说过，如果有一天我回了战场，他会好好打理我的工作室，等我回来。”

“那是他不知道，上战场意味着什么！”明楼瞪向对方，“那不是简简单单出差一两个月！每天用电话视视频、聊聊天！”
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
“可明台不知道！”

“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？”

“因为我比你清楚！”明楼压低声音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，“留下的那个人，每天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。”

“宁海雨也清楚。”他说，“所以他选择和你一起去。”

宁海雨这个名字是王天风心头永远的伤疤。他沉默半响，开口道：“这件事要由明台来决定。”

“我说了，他不懂，他决定不了！”

“我会让他懂！”王天风坚定地说，“明楼，明台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幼稚。他已经不是刚刚被明家收养的那个小孩子了。”

明楼哽了一下。

“……这点我当然知道。”他说，“但你也该知道，我们希望明台能有个平稳幸福的人生。”

“我只希望，他在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，不会后悔。”

“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，以后也不会求你什么，只这一回。”

王天风抿起嘴唇，看着他两辈子的死对头第一回在他面前放下姿态。

“放过明台吧。”

明楼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，听得王天风暗暗心惊。他脑中闪过了一个猜想，这个猜想让他深深地看了明楼一眼。明楼只是与他对视，多余的，什么都没有说。

“我走了，再不走，飞机要赶不上了。”

最后，王天风说完这句话，离开了咖啡厅。

“老师回来了？”于曼丽进门就问。

“回了。”明台指指楼上，“洗照片呢！”

“多久了？”

“两个多小时了，你上去敲门吧，老师说了，没事。”

“ok！”

于曼丽上了楼，走到暗房门前敲了敲：“老师？我是于曼丽。”

里面传来一声“进来。”

姑娘推门而入，王天风正在整理刚刚洗出来的照片。

“是老师拍的新片吗？能让我学习学习不？”于曼丽问。

王天风笑着摇了摇头：“不适合你。”

姑娘有些奇怪，但也没有多问：“老师，我明天就回美国了。”

“好，一路顺风。”

于曼丽顿了顿，有个问题在她心中萦绕良久，或许这次长久的别离会是个问出的好机会。

“老师……我有个问题可以问您吗？”

“说。”

“当初，您为什么会收我为徒呢？”

那时，她在美术圈是人人喊打的小三，虽说摄影是另一门行当，但这些搞艺术的人都是相通的。

王天风又笑了笑：“你后悔了？”

“怎么会！”于曼丽急忙否定，“您……您就像我的父亲一样！”

“那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女儿？”

“啊？”

这个话题转得太快，于曼丽一时懵住了。

“我知道你对你哥有特殊的感情，他对你未必没有，只是他不想趁人之危，而且你们之间这个兄妹的名分总是个问题。”

“老、老师……？”

“你想通过远离他让他重新看待你们的关系是个好方法，但也别太远，若即若离是最好的，至于你的户口——干嘛？见到鬼了？”

“我以为老师是反对的……”于曼丽喃喃道，“爱情的魔力真大……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没什么！”

“要不要我帮忙？”

“当您女儿的话，明台岂不是……”

“开个玩笑而已，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‘亲生’父母，到时候你哥才会真的重新看待你们的关系。”王天风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缓缓道。上辈子他决定了她的命运，这辈子理应帮她一把。

于曼丽心中五味杂陈，一半是获得助力的喜悦，一半是莫名其妙的担忧。

“您……要离开我们吗？”她鬼使神差地问。

王天风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
小姑娘低下头，搅着手指说：“骑云结婚了，事业也步入正轨，我有了里佐老师做靠山，您现在又……”

王天风在心里暗叹一声，表面如常：“我不是经常全世界到处飞吗？”

“总觉得这次不一样。”

王天风撇了她一眼：“把你们都嫁出去我才能想我自己的事！”

于曼丽秒懂，目瞪口呆：“爱情的魔力真大……”

王天风装作没听见。

明台虽然全心全意准备着爱人的生日惊喜，但也注意到他的老师这些天总是早出晚归，还不让他接送。若不是床笫之事依旧火热，青年几乎要怀疑自己的魅力全无了。

“老师最近好忙啊……”

趁着对方在他怀里喘气的工夫，明台带着些许试探说道。

“嗯……咳咳。”王天风清了清嗓子，“今天去见了趟律师。”

青年立刻坐起来：“律师？老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？”

“别瞎紧张。”王天风把明台摁回去，又在对方怀里寻个舒服的位置躺下，“我找他改一下遗嘱……都说了你别瞎紧张！”

明台的眉头皱成一团：“……您怎么突然要改遗嘱了？”

“我的遗嘱还是几年前写的，一半捐给社里，一半给宁海雨，他不在了，我总要改一下才行。”

“哦……”青年把老师抱得更紧了些，“那您之前答应给我一天时间，还作数吗？”

“我生日那天？作数。”王天风说，“只是我希望晚上可以回家来吃饭。”

“回家吃啊……”明台在脑中把定好的计划删删减减，“生日还要您自己下厨，不太好吧！”

“我想做饭给你吃。”

青年顿时变得美滋滋。

“都听您的！”

他翻身压在老师上面，低头吻了过去。

TBC